周杰伦的歌我听了12年，失去的全部在这里

文 | 衷曲无闻 图 | 网络

一直以来，总想写点关于周杰伦的文字，但是每每提笔，却行不了文。

顾寒山说，越是爱的人，越是心疼；越心疼的东西，越不敢轻易下笔书写一字半句。怕万一笔误，误的就不是一篇文，是一个人的一生。亦从不轻易开口说喜欢谁，毕竟那样浅薄的年岁过去了，如今能打动自己的东西，实在是在少数。

对于挚爱的东西，也许是倾注了太多的情感，总是理不出一个头绪，欲说还休。《完美主义》里有段歌词，“你的完美主义太彻底，让我连恨都难以下笔，将真心抽离写成日记，像是一场默剧”。

而我却想说，你的完美主义太彻底，让我连爱都难以下笔，把偏爱持续写成诗集，像是一场宿醉。

于是，我一直在等，等我的阅历丰富了，笔法沉稳了，想法成熟了，或许才会有更深刻的体会。但是我还没等到这一天的到来，我却已经不再“为杰沉伦”了，他只是成了一个符号，代表着我青涩的旧时。

而此刻，我不得不去找回一些记忆了。它们已经布满灰尘，零零碎碎地就要被氧化腐蚀，再不去捡起来，就难以保证还找得回。

人一旦作别校园，踏入社会，被俗事所扰，为生活奔波，纵然想再忆，也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一个靠回忆度夜的人，如果忆不起那些旧的人、往的事，该是一件多么可怖的事。

朋友说，时光这东西，是最有耐心的诱奸犯，瞄准时机，向你馈赠各种美好，让你对他感恩戴德。可是，到了最后一天，它会狠心地扒下你披上的各种美丽外衣，全部收回，再狠心插入你的身体，插入你的心脏。你连叫床的力气都没有，它不准许，它要你用死亡缄默承受。

一、从《七里香》到《最后的战役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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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触到的第一首周杰伦的歌是《七里香》，初三那年，我很少留下文字，还只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，身高不到一米五。

当时我们喜欢用方言唱“窗外的麻雀，在电线杆上多嘴，你说这一句，很有夏天的感觉……”

最初给我推荐《七里香》的人是小贵，一个集无耻与下流于一身的人，他的本名我已经记不得了，“贵”是他父亲的名讳。

小贵是老孔的儿子，初二才转到班上的。老孔是我的班主任，教语文。小贵没来之前，老孔只有两个爱好，数落我们是她带过的最差的一届，庆幸她有一个懂事的儿子。

老孔说，想要作文写得好还需经常练笔，小贵就有一个上了锁的本子，写了很多优美的句子，还挺押韵，读起来朗朗上口。

后来小贵说：“我妈骗你们的，其实我抄的句子都是周杰伦的歌词。”

不过那时候，我对“周杰伦”这三个字并不感兴趣，更想知道小贵的父亲叫啥。

在那个没有《王者荣耀》的年代，班上的男生喜欢用父亲的名字称呼别人，每次老孔提问的时候，大家都起哄喊“小贵，小贵”，老孔是迷惑的，因为班上根本没这个人。

为了报仇，小贵从老孔那里拿到班里的名册，把班上所有男生父亲的名字都记下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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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，班上的男生喜欢玩一个叫“转笔命令”的游戏。

规则是一伙人围在一起，拿一支笔在桌子上转，笔尖指向谁，谁就要接受惩罚，受罚者需要做任何其他人命令的事，如果不愿意，就要接受大家用校服蒙着头打。

有一次我输了，他们让我去解开某位女生脖子上系成蝴蝶结的绳子，很单纯的我，并不知道那是女生发育时穿的吊带。

这位女生本名叫罗莎，因为脾气不好，大家给她取了一个外号“夺命罗刹”。快速权衡一下，我选择了挨打，因为罗刹我不敢惹。

才被打完我又输了，他们继续让我完成之前的那个命令，可能是才被打晕的缘故，我从命了。趁罗莎趴在桌子上睡觉不注意的时候，我像解鞋带一样解开她脖子上的“蝴蝶结”。

之后她告到校办公室，我受到的处分是在升旗仪式上，当着全校师生做检讨。碰巧那天有个颁奖环节，我参加的征文比赛获全市一等奖，再次登台，同学们都笑了，连校也笑了。

依稀记得，那天中午的校园广播单曲循环《晴天》周杰伦的歌，“教室的那一间，我怎么看不见，消失的下雨天，我好想再淋一遍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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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我们还有个“四人帮”，除了我和小贵，一个是我的同桌，一个是我上、下学的同伴。

我与同桌并称“忠洋二老”，深受任课老师喜欢，他以数学见，我因语文出众，他能把地理学得炉火纯青，我亦能把政治背得滚瓜烂熟。

我们在学习上分不出高下，便在棋艺上一决雌雄，那时候并没有“娘炮”这个词，所以决雌雄很重要。

我们喜欢玩一种两元钱一副的象棋，棋子直径不到一厘米，很适合课堂上玩。除了班主任的语文课，几乎什么课我们都敢玩，棋盘占不了一页书，老师走下来一张纸就盖住了。

他“抽将”我一次，我便要用“卧步蹿堂马”偷吃他的“车”，他用“错子车”，我便还他“离马车”。我们都很有默契，从不屑于用“马后炮”和“重重炮”这种低级手段。

我们用随身听听《将军》，厮杀在不到一页纸的战场上，很应景——

“当头炮，纯粹出于我礼貌的开场。屏风马，神华内敛才能以柔克刚。第二十六着炮五进四，只是在试探性衡量。三十三着车二平七的出手，你恐怕就暗箭难防。这一场不流血的仗，只有自尊会受伤，成王败寇的铁则，跟现实没啥两样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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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我一起上、下学的同伴叫小鱼儿，他和我们其他三个人不大一样，不迷周杰伦，独爱黄家驹。

他有一把吉他，喜欢弹唱，但我总觉得他弹得很凑合，唱得不咋地。和他相处那么久，我也仅仅会哼“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（mou fa kang cui ya dui shou）”，反正他是这样唱的。

小鱼儿的父母是做生意的，每天奔走在各大小城镇集市，早上五六点出门，晚上十一二点归家，家里大多数时间只有他和他妹妹。

认识他的时候，妹妹只上小学五年级，我们总是三个人一起玩耍，斗蟋蟀，去河里捉鱼，叠六面体小屋，玩VCD光盘游戏，在方格本上走五子棋。甚至把家里的物件玩具都摆出来，然后套圈子。

我们打打闹闹，也搂搂抱抱，那一年，不懂什么叫“男女授受不亲”，玩到疯时无所顾忌。似乎有那么一首歌很好听，如果当时有的话，“一起大的约定，那样清晰，打过勾的我相信。说好要一起旅行，是你如今，唯一坚持的任性”。

一两年后，小鱼儿的妹妹不再怎么和我们一起玩，有了自己的闺蜜，一起看电视看到激吻的镜头，也会作回避状。

似乎我们的身体和心理都发生着妙的变化，然而谁都没有指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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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四人帮”还有两个我深恶痛绝的乐趣，“ka（第一声）竿竿”和“朝天辣”。

“ka竿竿”是几个人把一个人抬起，找一棵树或竿子，把被抬起的那个人的腿分开，夹住树或竿，以之为轴旋转。

“朝天辣”则是趁某人发呆不注意的时候，将食指和中指并拢，其余各指弯曲，朝他的尾椎骨方圆一厘米范围奋力一击，被击中的人则会感到火辣辣的疼。

毕业那天，老孔让我发表感言，我说的是“终于可以远离ka竿竿和朝天辣了”，我记得我的声音有嘶泣的调，不知道离开的是怎么样的一些人。

我们一起唱《最后的战役》，“那些无所事事一整个夏天的年少，我放下枪回忆去年一起毕业的学校，而眼泪一直都忘记要掉，嘲笑的声音在风中不断被练习”。

经过那场战役，我们各奔东西，小贵去了省城，“洋老”考取二中，我和小鱼儿进入同一所学校。然而不到半年，因为一个误会，我与小鱼儿彻底决裂，从此形同陌路。

据说，现在“洋老”当了医生，小鱼儿在楼盘跑销售，小贵移民去了英国。谁还记得谁？每个人都认识了一批又一批朋友，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别离。

似乎，太久的记忆回忆起来没多大意义，是不是只有我能想起，曾经的四个人含泪唱过“我留着陪你，强忍着泪滴，有些事真的来不及回不去。”

二、潜伏在《夜的第七章》，《扯》不出的过往叫《无双》

01

“瘦小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，受欺是我对你的第二印象”，有人如是说，可见我当年有多惨。

“以后多吃点饭，得壮一点”，有人劝诫我，可我一直都在吃，却拿不胖没办法。

“当初那个全班最矮的男孩，仿佛就在一夜间大了，我就郁闷，怎么全班就你一个人了”，别人在高中收获了爱情，只有我收获的是身高。

好像不止这些吧，我记得我大有名头，“小D，这样叫你不要生气啊，因为大家都这样叫你，我不叫就亏了”。Excuse me？欺负人也要组团了？

“小D周杰伦的歌，羡慕嫉妒恨你那无忧无虑的样子，要是能分点给我就好了”，可谁又知道，我不是真正的快乐。

“小D，转到你们班的时候，就觉得班上的很多人都像一条‘虫’，只有你是在‘虫’之外，没有受到思想的污染”，如果可以评论，我会说，最牛逼的伪装，是过了几年了还没被看穿本质。

“小D，得瘦不是你的错，得小也不是你的错，但你不能把所有的精华都浓缩了”，再看这话，我觉得我辜负了自己。

02

有个不一样的女孩对我说，“你总是喜欢开玩笑，语不惊人死不休，希望你以后不要皱起小D的眉头，留着王胡的胡子，拿起鲁迅的笔，写雪芹的《梦红楼》”，我似乎一条都没有做到。

我说笑不再那么多，讲话不再那么幽默。我常常锁眉深思，开始不修边幅，把疯狂的码字当成乐趣，写下的点点滴滴，就是我一个人的“荒唐言”和“辛酸泪”。

没有谁会记得住何年何月何日在何地对何人说了何话，我也记不得了。只是偶尔翻起同学录才想起来，原来我有过一个幸福的绰号，遇到过一群可爱的人。

翻遍同学录，我又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，原来当年好多人都在“最喜欢的明星”一栏写下了“周杰伦”，原来还有一个人和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，他的声音和一群人的音容笑貌一样值得去怀念。

于是，有一些模糊的往事，又再度清晰，有一些以为忘记了的人，又再度想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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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青花瓷》才出来的时候，我们互换着后桌的电子词典，排着队，交换听，两个人一起，一人一只耳机。

我的同桌嫌不够过瘾，但又排不上队，便在某次晚自习英语考试的考场，树高衣领，插着耳机考试。

大家奋笔疾书之际，刚好到了歌的高潮，他大声唱出了“天青色等烟雨，而我在等你……”

刚好监考老师也在等他，后果就不说了，我们当年的英语老师是副校。

有时候我在想，我究竟听了多少遍《青花瓷》，应该是很多很多遍，五百、一千，或者不止，从一开始只听得懂“含苞待放”到句句会背。

《千山万水》《一路向北》《彩虹》，当时也是大家爱极了的歌。

“做好准备这一回，起跑后绝不撤退。痛快一起努力的感觉，我们拥有同样的机会”，那一年兵荒马乱，我们面对高考，这首歌适合励我们这几个人的志。

“我一路向北，离开有你的季节，你说你好累，已无法再爱上谁”，这是周杰伦的歌曲中最有画面感的一首，加上他的触电，我们只能盲目喜爱。

“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，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”，那一年，我们虽然没有中一种叫“情”的毒，但我们的美好的一切，终究也被时间顺走。

04

行文至此，我想该说说尹雪了，我们曾经约定，要一起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。

我和尹雪是笔友，因为发表文章在同一刊物而相识，我被她的才气吸引，她因我的文风折服。

我和她没有共同的朋友，但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懂得，也不过随便地聊了一下，竟然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下午，话那么多，欲罢不能。

我突然很感动，日复一日机械的学校生活，已消磨掉我所有的激情，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麻木和逆来顺受。是尹雪告诉我，“男人要永远都是一棵树的形象，高大而伟岸。”

她是我唯一可以当着面哭的异性，我说话，她静静地倾听，体贴如冬夜里的一杯暖茶。不会刨根问底地探寻我哭的缘由，也不会嘲笑我的孩子气。

她没有挚友的霸道，情人的贪婪，只是静静的一株百合，在午夜里，一点一点入了我的心。

05

每次和尹雪聊完天，我都有一种卸下千斤重担般的轻松。她大段大段抄周杰伦的歌词发给我，说：“你也可以写出这么美的句子，我想看。”

我们从歌词聊到诗词，我刚说上句，她就知道下文，默契简直像个迷。她是冰雪着的，我把她视为魂伴，她却能把距离拿捏得很准，让自己永远在我的想象里繁盛，总也开不尽。

可是，因为一次意外事故，她离开了人世，花一样娇美的年纪，定格成了永恒。

尹雪走后的几年里，我因失眠引发过耳病、神经衰弱、心理疾病，住院、喝中药、扎银针。面对黑夜，我只能先把电脑玩到没电，再把手机玩到没电，然后继续听广播。

她在我的记忆里进进出出，反反复复，不眠不休。她说过会一直都在，我很感动，她做到了。

临近高三，我开始写《相似不全等》，先在草稿纸上写完，然后再码到十六开的笔记本上。扣除写作业的时间，每天只能写不到两小时，花了半年才写完。

看着那些文字化为灰烬的时候，我的心止不住抽搐，就算我可以写出优美的句子，也无法亲自读给她听了。

06

直到如今，我都没有去听过周杰伦的演唱会，如果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尹雪，去了又有什么意义。

早知道会这样，我万万不该趁父母睡着，躲在被子里给她唱《夜曲》，歌词竟然一半说自己，一半说伊——“我给的思念很小心，你埋葬的地方叫幽冥”。

那些年，我叫小D，学会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，每个人都觉得我很快乐，却遭遇了一次暴击。

那些年，我也叫“尹梦寒”，很瘦弱，写过一篇近十万字的散文，烧给一个逝去的人。

那些年，我喜欢周杰伦的歌，和这些年不太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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